一路向西北

祖国辽阔广袤的大西北，是上天宠爱与遗弃的共生体，是富饶与贫瘠的双生子，她神秘而独具魅力，引无数中外游客神往倾慕。

揣着向往，满怀期待。在金秋十月微凉的风里，我与朋友们的自驾车队，一路往北，计划经陕西延安折向西面，进入大西北，了却我们亲近黄土高坡、亲近大西北的夙愿。

临行前，大西北天下皆知的干涸荒凉，千里黄沙，万里戈壁让我们心存忐忑，行程遥迢，容不得草率。出发时，队友们预备了充足的水果和干粮，带上修车工具，做好了旅途吃苦的准备。

红色革命圣地延安是我们此行的第一站，乘着刚出门的游兴，一路驱车，马不停蹄，中途绕道去了黄河壶口瀑布，一睹瀑布风采。

身临瀑布口，我们真正领略到了什么叫“震撼”！浩浩荡荡、汹涌磅礴的黄河水，在狭窄的壶口断崖处汇聚，排山倒海奔泻而下，以气吞山河之势，咆哮怒吼之声，似万千铁骑呼啸而过，滚滚烟尘中，我们耳边仿佛奏响着《黄河大合唱》雄浑激昂的旋律，仿佛置身于那硝烟弥漫的革命战争年代。

离开壶口，我们绕过高速，由一条僻静的山村公路去延安。可谓“风景在路上”，无意的选择让我们邂逅了意外的风景。正是苹果收获时节，陕北黄土地上漫山遍野的苹果林，粉红的苹果坠满枝头，像满树绽放的花朵，美不胜收，留连其间，我们感叹如今的陕北是鲜花盛开的村庄。沿途淳厚的老乡，拙朴的陕北乡音，他们的先辈可是当年这块红色根据地最深厚的根基啊！这让自小接受红色教育的我们倍感亲切。途中，意外经过了南泥湾，叱咤风云的王震将军率领三五九旅开垦的田地，依然满目苍翠。车辆缓缓驶过，回眸之间，这片安静的田野如那段如歌的过往，渐渐消逝。

天色向晚，我们几经曲曲折折终于到达了延安市区，这个让我们顶礼膜拜的红色圣地已是万家灯火。行走在延安街头，不经意看到站牌上标注的志丹、安塞、洛川、瓦窑堡……个个革命老区的地名如雷贯耳。尽管我们已远离了那段波澜壮阔的光辉岁月，但身临其境，仍然感受到了一次强烈的心灵洗礼。次日清晨，信步登上仰慕已久的宝塔山，眺望山脚下的蜿蜒的延河水，几多感慨，几多情深。宝塔依旧，延河无语，毛泽东、周恩来等一代伟人们曾经生活战斗的杨家坪枝繁叶茂，空阔寂静。历史已远去，风物犹长存。侧耳聆听，仿佛伟人的足音犹在，令我们充满崇敬肃然静默。

别延安，奔袭600多公里，一路向西北，我们到达下一站点——中卫市。中卫，位于宁夏回族自治区中西部，西北重要的交通枢纽，全国最大的枸杞产地。境内的“ 5A”级旅游风景区沙坡头，地处腾格里沙漠南缘，黄河北岸，集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和治沙成果于一体，被誉为“世界沙都”。这里有望不到尽头的沙漠，起伏婉延的沙丘，跨上骆驼，任由排成长队的骆驼，拖着叮铃铃的驼铃，带我们踏进沙漠深处：骄阳似火，疯狂的沙漠越野车，载我们在沙丘间纵横驰骋；滑沙听钟、骑驼踏沙……，我们纵情地体验了一回新奇刺激的沙漠之旅。缓缓流经沙漠边缘的黄河，恰似母亲般温婉慈爱，赋予了腾格里沙漠更多的灵动与野性，大漠、长河与壮美的落日在这里得到最好的融和。于是，这里成就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千古绝句。

离开中卫，途经银川小憩，再驱车前行，一路风雨兼程，为了心中这片胡杨林，向着此行目的地——内蒙古额济纳进发！

由宁夏进入内蒙阿拉善左旗，绿色渐渐淡去，山体像矿石般呈褐色，植被稀少，视线里一点点变得荒凉。眼前渐次出现的沙漠、戈壁，浩瀚苍茫，与天相接。也许这里曾经风吹草低现牛羊，也许千里戈壁富含宝藏，而今却被遗弃一般，孤零零躺在灰色的天穹下，让人心生怜惜。

车队行至沙漠腹地，天色突然阴暗，瞬间飞沙走石，暴雨倾盆，天地一片混沌，能见度不足1米。传说中的沙尘暴来了！我们赶紧停车，倦在车里紧张地注视着狂烈的风暴肆虐而过。幸好沙尘暴来去匆匆，几分钟后天放壳了。我们继续前行，终于在久不见人烟的公路旁看到了加油站，队友们兴奋地准备下车活动一下。没料到刚下车，一股彻骨寒风猛烈扑面而来，脸像突然被人扇了两个大巴掌，让人站立不稳，寒风呛进嘴里，几乎令人窒息，队友们跌跌撞撞蹿回车内，惊魂未定，这才真正领教了一回大西北的狂野。

紧张与期盼中，终于完成了宁夏到内蒙额济纳近千公里的穿越，到达胡杨林景区的达来呼布镇。这是一个宁静整洁的小镇，绿树成行，流水淙淙，完全颠覆了我们的想像。当地人讲，这里地下水源丰富，从不缺水。曾经作为匈奴的首都，额济纳确实是西北边陲的一块宝地。苍天厚爱，而今，最让蒙古人引以为自豪的是那万倾金波的胡杨林。

赏林，最佳时间在9月底至10月末。秋天来临，吸收了沙漠夏季的烈日骄阳，华盖如伞的胡杨叶，浸润在寒霜里，竟像饮了美酒一般，带着羞色，一点点地醉去，渐渐由浓绿褪为浅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烈，终如一道金灿灿醉人的光芒，喷薄而出，照亮了大西北这片苍茫之地。而这里最美的不仅胡杨林，额济纳的天空纯净透明，纤毫不染，似嵌在天空上巨大的蓝宝色玻璃。金光闪烁胡杨叶，映衬着蓝宝色的天空，像佛祖座下的莲花金箔，圣洁而华贵，美的让人眩目。胡杨树的躯干都有其独特的形态，或弯曲虬结，或嶙峋如苍龙，那是经历了“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腐”的沧桑与轮回，是沙漠里傲然不屈生命的呐喊与挣扎。它们看似垂垂老者，却无处不释放着生命怒放的张力与动感。

额济纳的胡杨林覆盖面积广阔，从二道桥至八道桥，数十公里的景区内道路纵横交错，虽然游人如织，但进入景区后很快分流，徜徉其中，感觉不到拥挤喧嚣之声。漫步林中，看婉延起伏的胡杨林砥首并肩似金色长城；看透明的太阳光束在金色的林间跳跃穿梭；看绚烂至极的叶簇在风中婆婆起舞；看起伏沙海里静淌的湖水和湖水里胡杨林静默的倒影，感觉时光是流动的，却又是静止的。也许，这就是胡杨林的魅力所在。

清晨的霞光里，再回望一眼广袤沙漠里这片璀璨的胡杨林。知道寒冬来临，一树的绚烂将如春之落花，化作满地一片凄美的金黄。相隔遥远，想说再见已不容易，带着深深的眷恋，我们步步回首告别了胡杨林。离开路途中，特地观赏了据说可以与神灵对话的怪树林，探访了正慢慢被大漠吞噬的西夏黑水域遗址，再沿祁连山脉南下，行程600多公里，经酒泉市、嘉峪关市到达敦煌。

坐落于河西走廊西端的古丝绸之路重镇敦煌，因莫高窟壁画而名扬天下。“三危揽胜，石室宝藏”，驻足其间，我们惊叹于莫高窟壁画的精美绝伦，空灵逸秀。历经1400多年的岁月变迁，壁画色泽艳丽饱满，风采依旧，让人屏声敛息，叹为观止，人类的佛教艺术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游历莫高窟，似豪饮一餐饕餮的精神文化盛宴，令人回味悠长。

敦煌实在是天之骄子，小小一个城池，聚集了太多人文历史和自然风景的瑰宝。出敦煌市南，仅5公里，便是月牙泉。月牙泉，似一弯新月枕于鸣沙山流沙环抱之中，以“泉映月而无尘”、“亘古沙不填泉，泉不涸竭”成为世间奇观。而我认为，月牙泉之美，美在一个“静”字。暮色四合，我们乘坐的观光车转过沙丘，看到月牙泉的一刹那，进入眼帘的是一幅静止的冷色调油画，透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美。鸣沙山有着世上最美的金字塔状山形和曲线，也有看其它沙漠不可企及的伟岸。青灰色的沙漠沉静厚重，一泓清澈碧绿的泉水，形似月牙，温柔地躺卧在鸣沙山脚，波纹脉脉，静若处子，茂密参差的芦苇，头顶紫灰色的芦花簇拥在水岸，浓绿纤瘦的身影投进泉里，泉水凭添了几分绿意与宁静。月牙泉南岸，一片绿树丛中，掩映几座古朴静肃的楼台，葱茏绿树与错落的楼台清晰完整在倒映在水面，冷风习习，烟波澹澹。泉光与山色相映，亦真亦幻，如梦非梦。我很难相信，这梦幻般的美景，如何在这荒漠上得以千年留存。今天的月牙泉，正在一点点枯萎，沙山、清泉，这对因沙抱水，缠绵千年的情侣，难道就要分离，世人怎样才能将它们挽留？月牙泉，是这沙海中明亮的眼，没有它，这里将暗淡无光，空剩鸣沙山寂寥的残骸与世人的叹息。我们为月牙泉祈愿，祈愿它澄清如镜，永不枯竭。

西进的脚步在嘉峪关划上了难舍的句号，我们的车队沿甘肃张掖、武威、兰州返回四川。途经河西走廊腹地、祁连山北麓的张掖市，我们稍作停留。张掖，古丝绸之路重镇，取“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腋）”之意，西汉大将张骞曾在此地阻杀匈奴人，这里也是我国最大丹霞地貌分布区，其面积达300多平方公里，丹霞地貌赤壁千仞，色如渥丹如朱砂，与祁连雪峰交相辉映，红白分明，瑰丽多姿，伫立山巅，你不得不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奇与造化。

历经16日，行程6500多公里，跨越5省10余个市区，我们最终从甘肃垄南入川，赏九寨秋色后至松潘返回成都，大西北之行圆满收官。

选择合适的季节，避开游人与车辆的洪流，错峰出行，全程一路通畅，所到景点游客较少，超值体验观光效果。这是我们此行最大的体会。至今，再次重温西北之行，仍感慨良多：红色圣地、河西走廊、古丝绸之路和西北主要城市，似一串明珠，点亮了我们的旅程，大大开阔了视野眼界。江山如此多骄，让我们热爱祖国大好河山之情油然而生。此行也带来观念上的全新认识，心目中落后贫穷的大西北，发展迅猛，日新月异。基础设施、城市建设规划、生活条件和丰饶的物产超乎想像，我们备用的物品根本用不上。印象尤为深刻的是，塞北高原的中卫市，绕城的湖泊波平如镜、清澈见底，提岸边芦苇丛丛、垂柳依依，天空澄明空气清朗，风景赛江南；敦煌市区非常整洁，夜市灯火辉煌，秩序井然，系“3A”景区；西北旅游沿线几乎全线高速，额济纳沙漠的高等级柏油公路，平坦笔直，我们戏称可以开飞机；所经过西北的城市，街道宽阔，布局大气，绿树成荫，环境绿化可与内地城市相比；酒泉有世界上最大的风力发电站，敦煌至嘉峪关，公路边数以万计，一排排银白色的巨大风车缓缓转动，在蔚蓝色天幕下，宛若童话世界。夕阳西下，一轮火红的落日在燃烧的晚霞里，一点点坠地入地平线，风车变成一排排剪影，景色何等壮美！最值称道的是敦煌旅游业的打造，规范周到，科技含量高，让游客充分领略到当地旅游巨大的吸引力。

也许，我们选择的旅行线路，是大西北发展最好的区域，真正贫瘠荒凉之地还未能涉足。但是，大西北拥有这样一串明珠般的城市和景点，已经足以值得西北人骄傲和自豪。我们也有理由相信，西北的明天会更美好。

再见，大西北！等待着，不久的某一天，我们重相逢。

（作者系屏山县公安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