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哪吒信徒万里寻梦记

  
位于长江之滨的川南“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宜宾，有一座风景幽美、云蒸霞蔚的名山——翠屏山，山中的古迹哪吒洞和哪吒行宫，近年成为台湾同胞谒祖朝圣的胜地。最近，“宜宾翠屏山哪吒朝圣游”又被四川省精选为“九二中国友好观光年”的专项旅游活动之一，更加引人注目。

哪吒，是中国古典小说《封神演义》中的人物，因大闹东海而被民间广为传播。在中国，叫做翠屏山的不独宜宾有，然而台湾同胞何以对宜宾翠屏山情有独钟？这还得从台湾哪吒信徒大陆寻根说起。

台岛奇梦

1990年7月的一天夜晚，台湾嘉义市一个名叫黄樟的老先生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来到一个叫做翠屏山的地方，山上树木繁茂，仙雾缭绕。忽然，他看见平时供奉的哪吒三太子脚踏风火轮，手提火尖枪来到面前，对他说：“你对我十分虔诚，可我的根在大陆，快到翠屏山哪吒洞来找我。”黄先生正待要问翠屏山在什么地方，哪吒早已不见踪影。黄先生赶紧追赶上去，不小心撞在一棵树上，一觉醒来，却是南柯一梦，感到好生奇怪。

第二天，黄先生便将梦中见到哪吒的情景告诉了其他信徒。台胞们一传十，十传百，奇梦迅速传开。黄先生向来信奉哪吒，把他看成是驱邪避祸的神明。于是，便按哪吒梦中的嘱托，很快约集了五十余名信徒，赴大陆寻根谒祖。

万里寻梦

第一站，黄先生一行来到北京，他们登长城，游故宫，所到之处，遍访翠屏山而无果。后来，一名导游告诉他们，南京有一座翠屏山。于是，寻根团又转赴石头城。这里果然有座翠屏山。然而台胞们踏遍青山，却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哪吒祖地——哪吒洞和供奉哪吒的庙，众人均感到失望。
黄先生等不远万里寻找哪吒祖地的事被下榻的金陵饭店的服务小姐知道了，热心的服务小姐劝慰他们说：“南京的翠屏山没有找到，其它地方还有叫翠屏山的呀！哪吒闹海的故事以龙为题材，人说‘四川恐龙多，自贡是个窝’，何不到四川去寻访？”
黄先生眼前一亮，茅塞顿开，于是率队启程，来到恐龙之乡——四川自贡市。
然而，自贡却没有翠屏山，一行人十分懊恼。大家商量，决定分头寻找，一部分人去了峨眉山。可巧这件事被他们下榻的檀木林宾馆的黄总经理知道了，老黄热情相告：“距此以南一百公里的宜宾市，有一座翠屏山，山上还真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哪吒洞呢！”
黄樟先生闻言，顿时转忧为喜。真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老先生带着余下的28人，风尘扑扑地赶往川南重镇——宜宾，下塌“酒都饭店”。

第二天早晨，黄先生一行在没有人引路的情况下，扶老携幼地来到翠屏山千佛岩下。这里树木参天，林荫蔽日，溪流潺潺，楼阁掩映，果然气度不凡。黄先生按梦中留下的印象，带着众人沿着蜿蜒曲折的石级小道，竞然顺利地找到了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哪吒洞，台胞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此洞高2.2米，宽2.7米，深约5米，洞内塑哪吒盘坐莲台像，栩栩如生，仙态十分可爱。由于此洞建凿年代久远，洞口两米高的浮雕宝塔已严重风化。黄先生高兴得手舞足蹈地对大家说：“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就是我梦见的地方，这里就是哪吒的祖地呵！”于是，哪吒洞前香烟缭绕，颂声不绝，台胞们在哪吒塑像前虔诚地朝拜起来。

梦在宜宾

宜宾古为僰（音伯）道县，建城于汉高后六年（公元前182年），金沙江、岷江在这里相汇为长江，故宜宾又有“万里长江第一城”之称。自古以来，关于哪吒的传说在宜宾流传甚广。
传说上古时候，洪水泛滥，今四川盆地一片汪洋，民不聊生。哪吒三太子主持正义，在九湾河（今南广河汇入长江处）惩治了作恶多端的东海龙王太子，抽其龙筋，吓得龙王一夜之间令洪水东退一万里。从此，大陆上出现了一条万里长江。据说哪吒诞生地陈塘关，即今距宜宾城约七公里南广河汇入长江之处的南广镇，哪吒自杀后葬于城内的大观楼下，其精灵来到翠屏山，拜太乙真人为师。太乙为其重塑真身，授其武艺，风火轮，火尖枪，哪吒因而修炼得道。后人为纪念哪吒，在翠屏山上修建了哪吒洞和哪吒行宫，这些传说后来都被编写进了《封神演义》。至今，在南广镇的长江江面上还遗留着龙王“太子石”和被抽龙筋后留下的数十米脊骨嶙峋的“龙骨石”呢！这些传说，只是由于时代的变迁，科学的普及才逐渐被淡忘了。

黄樟先生一行回到台湾后，哪吒生、死、葬在宜宾的消息很快引起了轰动，引来了一批又一批的谒祖进香团。《台湾民间信仰神明大陆寻根总览》一书的编委会还专门派摄影师李灿郎先生专程赴宜宾实地考察、拍照。李先生先后到翠屏山哪吒洞、南广太子石、龙骨石等处深入考察，收集哪吒生、死、葬在宜宾的民间传说，最后认定哪吒祖地在宜宾。台湾“吾爱吾乡文献编辑委员会”秘书长黄志贤先生也先后三次专程到宜宾考察，最多的一次带来了百余人，还从三江口包租汽轮到南广江面观赏了太子石、龙骨石。他说：“台湾人乃至整个东南亚的华人之所以信仰哪吒，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海岛，哪吒是祛邪的神，有他保佑可免遭海难，岁岁平安。”旅游进香团的黄玉芳女士也说：“台湾崇信哪吒的人很多，大小太子庙有四、五百座，他们以后年年都要到宜宾来观光朝圣。”

翠屏圆梦

千百年来，哪吒之所以受到人们的钟爱，乃因他已被先民们理想化了。他既有神明的无边法力，又有孩子的童真；既有男儿的阳刚，又有凡人的情感。在科学不发达的年代，这是先民们抗拒自然界各种灾害的一种精神寄托。久之，成为华夏的一种文化积淀，一种民族情感。这是那些数典忘祖，闹“台独”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台湾同胞回大陆寻根谒祖热，宜宾市政府把它看作是一次发展旅游带动经济的契机，因而因势利导，于1991年初决定拨出专款重建哪吒行宫。经过历时半年的努力，一个气势恢宏、富有民族风格的仿古建筑群——哪吒行宫主体工程已于当年7月份在翠屏山哪吒洞前落成，因年久失修的哪吒洞也已修葺一新。
新落成的哪吒行宫依山而建，气势不凡。沿石级而上由仙境牌坊、宫门、太子殿组成。主建筑太子殿为双重檐歇山式结构，殿中一米高的台基上塑有哪吒脚踏风火轮、手持乾坤圈、火尖枪像，仪态俊秀威武，令人留连。
1991年7月30日，黄樟先生万里寻梦整整一年后，老先生又带了一个朝圣团来到了宜宾。第二天早晨，他对同行者说：“昨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要下雨。”当朝圣团一行刚走到千佛岩畔时，天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雨来，台胞们顿时欢愉起来，连声说这雨“下得好”；“是哪吒感动得流了泪。”台胞们冒着雨沿着去年寻梦走过的足迹，朝哪吒洞走来。当他们看到一年前还是树丛的山坡上兀地耸立起一座宏伟的殿堂，不禁失声赞叹起来，黄樟先生说：“这座建筑比我想象得还要美。”“我寻根的梦想实现了。”他们一对对，一组组地依序向哪吒神像献花、朝拜，十分虔诚。黄先生说，他们明年还要再来。
目前，哪吒行宫的内部装饰工程已全部竣工，更加显得金碧辉煌。太子殿四周的墙壁上，一幅幅有关哪吒故事的壁画多姿多彩，别具风格。由这些古迹、古建筑、美术作品、面塑泥塑艺术、评书、川剧等，构成了独具特色的哪吒文化。

（原载《台声》杂志1992年第5期，香港《中国旅游》画报1992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