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面的热情

凌晨五点，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宜宾城仍显得宁静安详，即将从沉睡中醒来。此时，分布在宜宾大街小巷的面馆，已经烧起了熊熊炉火，燃起对新的一天生活的热情，先于宜宾城醒来。
面馆的老板和伙计，正分工明确地忙着自己手里的活，或打扫店铺卫生，或熬制各种面汤，或准备葱、芽菜、花生米等佐料，做好一切准备，迎接第一批食客的到来。
虽然宜宾是一个南方城市，以米饭为主食，但面食在宜宾也大行其道，面、抄手、包子、馒头等各种面食在宜宾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发扬着各自的特点，丰富宜宾饮食的同时，更满足了宜宾人好吃的胃。
宜宾面馆所用的面有别于其它城市，不是干面、白水挂面，而是碱水面。碱水面宽若韭叶，精细均匀，条长爽滑，柔韧有筋，韧而不硬，耐煮不糊。
刚烧开一大锅水，早起赶路的人便踏进了面馆：老板儿，二两燃面，提黄加青哈。提黄就是将面煮硬一点，煮到七八成熟即可；加青是指煮面时同时煮几根时令蔬菜，如空心菜、豌豆尖、菠菜叶、莴笋叶等。老板重复一次：二两燃面，提黄加青！只听得灶间一阵水响，少倾，一碗用香油和海椒油裹身，配了芽菜、花生米、芝麻、海椒、花椒、葱花等各味调料的燃面便端上了桌。
一碗燃面成功与否，既关乎调料的搭配，又在于面条的一提一甩。将面条从沸水锅中用竹笊篱捞起，全力一提，猛力一甩，将粘附在面条上的水份充分甩干，使油脂和调料与面条沾裹交融，既上味，又使面条拥有点火即燃的奇特品性，故称燃面。
红色的海椒养心，绿色的蔬菜和葱花养肝，黄色的面条和花生米养脾，白色的芝麻养肺，黑色的芽菜养肾，五行相生相克，调出平和安逸，五味俱有，整个世界的美味与美好，偌大的天地乾坤，便都被盛在了这一碗小小的燃面之中。
还未入口，燃面的香味便顺着呼吸溜到肚里，先行挤满食客饿了一整晚的胃，第一根燃面入口，从五观到五脏，再到四肢百骸，整个人便在辣麻相间、味美爽口的美味里，身心妥贴，浑身舒坦了。
宜宾人的口味是挑剔严谨的，但每一碗燃面，都可以根据每位食客的味口重新调和。喜咸的，可以再加入盐或者酱油；喜麻的，可以再加入适当的花椒面；喜酸的，则可以倒入适当的醋；假如觉得不够辣，还可以加入老板早已备好的生海辣，保证辣得你满头大汗，心舒口服；当然，也有少数宜宾人，还有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不能吃辣，事先给老板打个招呼，少放或不放海椒便是。有的面馆，还会在燃面的调料里加上泡萝卜粒，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假如宜宾城是从面馆咕咕的开水中醒来，那么宜宾人就是从一碗面开始新的一天。虽然，燃面让宜宾人百吃不厌，但是，宜宾的面馆里除了燃面，还有更多口味丰富，让人眼花缭乱的面，有牛肉、肥肠、三鲜、排骨、口蘑、京酱、蹄花、炖鸡、辣鸡、姜鸭等一百多个品种，更是让宜宾人对面爱得热烈。
宜宾的面馆星罗棋布，遍布宜宾城各个旮旮旯旯，各家面馆的口味又有各自的特点，家家都有自己的招牌面。今天吃这家，明天吃那家；今天吃这种味道，明天再尝尝别的味道，一年四季365天，天天都不会重样。
我在网上看到一篇关于燃面的文章，作者把燃面比喻成一位穿着旗袍的绝色女子，纤瘦细长的面条是女子的身段，那红绿黄白黑是旗袍上绣的图案，看一眼，倾国倾城，尝一口，今生无悔。我能感觉到作者对燃面的爱有多深。但如果非要把燃面比喻成一个女子，我倒觉得燃面更像是从小喝着三江水、吃着宜宾面长大的邻家小妹儿，因为穿旗袍的女子在平常人心里，总有着或远或近的距离，但邻家小妹儿与每个人都不生分，熟悉亲切。
总有很多在外的宜宾人，无论三年还是五载回一次宜宾，都要吃上一碗燃面，才算是真正回了宜宾，也才能心满意足地再次奔赴远方，继续在外思念燃面的味道。也总有匆匆来宜的客人，一旦品尝过燃面的美味，离开后必念念不忘，想着一定要再寻一个时间回到宜宾，再吃一碗燃面。
燃面旧称油条面，早在清朝光绪年间便开始有人经营；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宜宾燃面参加四川省举行的“名特小吃”评比，一举夺魁，摘取“四川省名小吃”金奖；1997年12月，在杭州举办的首届全国“中华名小吃”认定活动中，宜宾燃面被认定为“中华名小吃”。从此，宜宾燃面承载着宜宾城和宜宾人的热情，在北京、上海、广州、成都等全国各地的城市中开花结果，挑逗着各地食客的食欲。
外地那些“宜宾燃面馆”里的老板和伙计，他们或者就是地道的宜宾人，尽管他们熟悉燃面的每一道工序，尽量去还原一个原汁原味的燃面，只是，外地的面不同于宜宾的碱水面，外地的水也不同于宜宾的三江水，就算把宜宾本土的碱水面运到外地，最终煮出来的燃面，总有一种橘生南为橘，生北为枳的遗憾，和宜宾本土的燃面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只能靠近，不能抵达。
燃面独特的个性，已经和宜宾城紧密联系在了一起；燃面熟稔的味道，更是深埋于每个宜宾人心灵的最深处；燃面亮丽的身姿，斑斓在宜宾大街小巷的面馆里，热情地等候喜欢她爱她的人！

        作者简介：

        兵点，本名吴江，作品散见于《橄榄绿》、《四川日报》、《新民晚报》、《战士报》等，已出版散文集《兵点沙场》，现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宜宾市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宜宾市人大常委会《宜宾人大》编辑部。